Cathykath

历史上这段时间，真正要说北方哪年奇寒其实也没有，我也没有特别去考证过，所以就当半架空，只求轻拍

 

这一年北方大寒的时候，很多人都没能坚持住。

冻掉下巴耳朵的已经多得不计其数，还有一些活活就冻死了。寒流冥顽不灵，一日复一日侵袭未有停息，杀伤力甚至抵过百万大军。

曹操是很担忧的，担忧他手下的那些人。

尤其几个做文职工作的，他也不是歧视，也从没觉得文官就一定是身体底子弱的。只是有几个过来报备的时候，那身子都在颤儿。

望着他们离开时候那个简直像是去壮烈赴死的步子，若还能装作看不见，那就不是人了。

门外的雪地上，有各式鞋印粗粗浅浅大小不一，凌乱不堪，下了雪都没能盖住。曹操循着一个一个踏过去，胸口有些钝痛感，像被凛冽的风刀刮乱一样。他不知道是不是衣裳薄了些，自己也给冻着了。

在他还在微微发愣的时间，赶过来的属下已经叫唤了好几声。这是个新来的，不大机灵，曹操没说话，就一直叫。直到曹操回转过身，神情可怕地低声说了句孤知道了，才闭上嘴隐藏自己的惊惧。

“你有什么事？”曹操眯眼睛。

话虽是这样，当然不可能是这位的事，要么又是他的哪位谋士先生又病倒了，前面一位才刚颤悠悠地从曹操这里离开，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部门全体瘫痪。

那新来的低着头酝酿好久。

“是、令君……”

“令君如何？也病倒了？”曹操立刻做出反应，只是有那么一点突然。对面吓得一抬头，又马上垂下去默默定在一个位置。

“不……方才令君在外门前像是在等，我让令君先候着，我来报备一声。但他摇头，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去。”

他说罢了曹操就回头过去研究那些鞋印，他找不到荀彧的，荀彧这些天都没有来，下头的几个先后告病，只剩他一人撑着做三四人份的劳工，恐怕这些日子几近被公务压垮。

曹操一瞬间产生一种奇妙的怜爱之心。文若呀，帮他这样多，关心至此，这些日子他却选择性地遗忘了他。这就没有道理了。但是幸好他没有遗忘，过去的几个冬天，都是

“去看看文若。”曹操对自己这样说着，迈开步子，步伐也轻快了些。

 

荀彧那边竟然灯火通明。

曹操盯着门前属于荀彧的轻飘飘的鞋印，真不像他这个人，连说话都掷地有声。身子却并不厚实，根本关不住这个灵魂，随时有可能溜走。

他轻轻走近里室，荀彧不知道在写些什么，估计又是公文。周围点了一堆烛，可能是为了提神或者实在太冷，一路写着，另一只手拂过脸，口中微微呵着热气。那香气随着烛光运动得越发剧烈，他的令君美好得像梦一样。

曹操决定再也不说什么梦中杀人了。真晦气。

“公文放下。”曹操命令道。

“彧没病倒。”

“没问你这个，放下。”

荀彧放下了公文，静静地看着他。“主公要彧做什么？”

那眼神里竟然有一星半点似笑非笑的意味，曹操惊讶了，荀彧竟然学会用这种沉默来威胁他了。他从前没发现他还有这样可爱却锋利的爪牙。现下他正这样静静地盯着自己，用眼神向他挑衅：哦？你不要我批公文办政务，你还要我做什么？

真惹人恼火，但又该死的勾人。

他没想到荀彧的怨念还是很重的，但就是打死也不告病，非要把公务全捡起来揽自己身上，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铁人。曹操真的想说我不介意你多歇会儿，可是那时，荀彧就静静地盯着他，感觉比三九天的空气要冷万分。

荀彧说，主公你所拥有的一切，我不允许它受到一点威胁。那时候荀彧的脸已经显出几分苍白状，因着这句话，还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激情的血色。

于是那时的曹操弃械投降了。他把外袍披在自己的令君身上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。然后离开。可是现在，不能这样了，就是因为他宠，才把人宠得这样任性。

荀彧没动过，打算跟他默默进行一场持久战的样子。

“孤要你…………”停顿。曹操叹一口气，似是无奈。

“做什么？”荀彧发问，他难得那么急迫，大概以为自己又一次胜利了。

“要你去……就寝。”得意一笑，一时定在原地的令君，已经被整个捞起来一路拉到床边。“这不……”还欲抵抗一番，曹操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说：“安静。”

一时间没人说话了。

“文若不睡，那孤的目的也没达到，这趟也没必要走了。”

不回声了，荀彧终于宣告投降。他实在太累，如果真要两人这么虚耗着，身体实在是疲乏至极，恐怕明天他的眼前天旋地转，只余一团模糊的黑影。

他被逼着噤声，默默被曹操放到床上，四肢都没有动一下。他望着曹操，那双锐利的眼，像在看着他，又是越过他，停在抽象虚无的某处。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默默地停留在心底。

何必呢，主公？我又不知如何回应，也承不起多少。

“这样晚了，主公还是早些回去。”

“既然这样晚，那睡在哪边都是一样的。”

他看到曹操满意地将一个一个短小的蜡烛都很耐心地熄了。烛油已经快流干，微弱的光只投射出满屋子阴影。主公走过来，察觉他身上竟析出些许汗液。

摸了摸他的额头，主公皱眉，语带责备，“你感觉热，还点那么些灯折腾。”

荀彧突然就想起来了。

好像，他从不记得跟随主公多少时日征战多少处。只记得孟德激昂的神情朗诵过的文。

他也不记得与主公相处时留存下的多少回忆，

只记得陪他一路欣赏过的风景、夸赞过的美人。

所有的一切，最终还是为了他啊。还在犹豫什么呢？

于是曹操清楚地看到一抹胜利的笑意在荀彧的脸上蔓延开来，那人朝他露齿而笑。

“主公还冷吗？”

好啊，原来这么些烛灯，全是给他点的？

“安心睡吧。”

曹操决定勉强接受这一丝拐弯抹角的关怀。

 

荀彧这一夜没有睡着。他的主公叫他安心，可是他终究没能入眠。

一整夜雪都没有停，他起身来望窗外，想起很多事情。比如奔赴曹操后的第一个冬天，那时候也有很多人病倒了。曹操听说之后急得要命，马上来到他的住所。

扶着他的肩膀：“文若，只有你了，你可不能倒下。”

只是几年之后，就有了些不一样。

之后曹操从没有这样的火急火燎。每逢寒冷的冬天，他还是第一个赶到自己身边来。

只是再也没有那样的话了。曹操见到他，永远说的都是：

“文若，先去歇息罢。”

荀彧无声地想要流泪。

文若，先去歇息罢，其他都不急。

End

这里放一个强行安利（你走开）

最近读到的一篇词，感觉和令君很搭啊

杨奔   《小重山令 收作家叶君书》

上纸书来四座惊。

忽疑身是梦，

忆三生。

起看落月半笼明。

春寒重，

接叶暗藏莺。

少日若峥嵘，

挥毫倾肝胆，

照人清。

滋兰九畹望敷荣。

萧艾甚，

独秀有灵茎。